睡前服用你的信息素（0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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衬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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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的聊天比想象中要有趣，没有那么僵硬，只是有些幼稚。
黄明昊意识清醒，他十分不自然地把桌上的水喝了又喝，喝完了，范丞丞还笑得那么得逞又给他倒满，还要补上一句：“少喝点，边吃饭边喝对胃不好。”
可范丞丞又很私心的喜欢看着他拿着水杯慢吞吞抿水的样子，他的手不算修长，也不算纤细，但却是骨节分明皮肉都很脆弱的样子，没有人的骨节和指尖都是粉的。
但黄明昊是的，粉色的，像猫咪一样。
范丞丞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个混过名号的海王，有些分寸的拿捏超乎常人般有天赋。
“小朋友，你画张画送我呗。”他弯着眉眼，看起来很惬意。
黄明昊蹙眉看他一眼，不是很满意这个称呼，“别这么叫我。”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，又补充了句：“很奇怪。”
“哪里？你是我的朋友，又比我小，我叫你小朋友，顺理成章。”范丞丞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，佯装大度的又说：“你不喜欢我可以考虑换一个。”
他正要开口，对面的人冷声冷气地剜了他一眼。
“不要小漂亮。”
“我有名字，要我写给你看嘛。”他压着怒意没脾气地垂着眼。
范丞丞没继续说了，只是让他多吃点肉，让他长身体。他几近在黄明昊的底线徘徊试探，似乎是抓准了自己的定位一样，很好的安插了一个位置供自己找借口。
“你对你刚交的朋友有点凶。”范丞丞咽下一口蔬菜沙拉。
“我没你这个朋友。”他垂着眉。
知道自己弱点的人叫危险。
银色的叉子戳中一个半开的小番茄，水红的汁液迸溅在绿色的叶子上。
范丞丞余光下移到他的叉子，笑了笑，“不好吧，我都看到你点头了，我们七教大佬这么不讲信用的吗？”
“对。”黄明昊将番茄喂进口中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炸开，活脱脱一个小盛夏。
“我撒谎就像呼吸，张口就来。”他很喜欢小番茄的味道，眼神在沙拉里又找了一圈，语气倦怠：“如果有人不服…”
黄明昊止住话语，他看见另一把银叉子先一步戳中了最后一个小番茄，范丞丞把叉子举起来，笑得随性恣意。
“不服会怎样…？”
黄明昊看着他吃掉最后一个小番茄，表情一点点变淡。他起身要去付钱，丢下一句。
“不服憋着。”
范丞丞看着他怒意未消的背影，又看见他在前台吃瘪的表情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。店外烈日毒辣，把少年的发丝照得浅金，步履急匆匆地像是要跑起来连带着发丝都翘起来，酸甜的汁水浸透齿缝，品味它的人冁然而笑，笑得愈发爽朗舒畅。
范丞丞走到前台把提前存放的卡收回，问了句：“那份沙拉里的小番茄是什么品种。”
服务员眉眼弯弯，“是樱桃番茄。”她把支出发票递给范丞丞，“感谢光临，下次惠顾。”
范丞丞礼貌颔首，眼尾的笑意又深了几许。
樱桃番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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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明昊趴在课桌上，中午没回去也忘了和父亲说，划开微信果然也没有问候他的消息。
他曲着手臂枕在臂弯处，手机在拇指和食指间旋着绕圈，想起中午那餐饭…范丞丞那个傻逼居然提前付好了还不告诉他，他潇洒转身的背影忽然就变得幼稚起来，他愤愤地想了一会，困意先一步占据了剩下的思虑。他把手机扔回桌肚里打算睡一个午觉。
午觉对于修炼文艺两开花的黄明昊同学来说是弥足珍贵的，没多久他就沉沉睡了过去。
他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，天大地大，睡觉最大。
肖夏意戳醒他的时候，已经接近上课时间。没有汗水粘腻的感觉，睡眼惺忪只觉得手臂都麻了。
“你开的空调吗？”肖夏意指了指后侧方的位置。
“不是啊，我没开。”黄明昊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时间，肩膀上的衬衫滑落到了腿上。
哪来的衬衫？
只是疑问了一秒，他就认出来这是谁的衬衫。
“怎么了嘛这衣服？”肖夏意看着黄明昊拎着衣服若有所思还是爱不释手的模样。
啧，还要还他衣服。
摸起来和昨晚的感觉差不多，而且，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特么令人发指得熟悉。
黄明昊思忖了一会儿，完全没听到旁边的人再说什么。直到政治老师扭着胯走了进来，思绪才回到课堂上。
最近的课堂内容很简单，尤其小三门基本就是背诵，顶多就是复习讲作业讲卷子，有大量的时间供黄明昊查缺补漏，他上课听的认真，吸收能力也很强，高二下学期专注于专业课而缺漏的文化知识也在一点点补齐。
文科背诵任务重，但也正因为如此，每背诵一课内容都让黄明昊心里多了一份安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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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之尧手还缩在抽屉里上分，余光瞥见一抹不寻常的黑影吓得他把手机一扔震得抽屉闷响。确认是他的好同桌后，翻了个大白眼。
“操，你他妈站起来干嘛。”
“上厕所。”范丞丞踢了一脚他的椅腿让他往前挪。
张之尧古怪的看了他一眼。
范丞丞连犹豫都没有出门左拐直奔一楼。
从窗外看过去，黄明昊的身姿清瘦挺拔，像是云后走出来的山峰，拥有四两拨千斤的魅力和驰骋的胸怀，校服穿在他身上很整洁显气质，扣子系到最顶上。
怪禁欲的。
范丞丞将将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，掏出小纸条，照例往玻璃上叩了两下。
与英语课的氛围不一样，政治课似乎安静很多，甚至是死寂，敲门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大半部分的学生听见。
不约而同的目光和熟悉的敲门方式让黄明昊倒吸一口凉气，一张小纸条顺着门缝飞了进来。
刘文平眉一挑，眼一眯，两手背着闲庭信步地走到后门，不匆忙也不犹豫打开了后门。
没人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纸条，慢条斯理地打开，念了出来。
“放学一起走吧 。 ”他顿了顿，“还有一个微笑小表情？”
刘文平扫了几眼后排的人，基本都在笑。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最后变成了哄堂大笑，即便不知道主角，但这样单纯的传递信息模式不免让人觉得幼稚和荒唐。
“行了，继续上课吧。”
操。
黄明昊佯装着与自己无关，一本政治教案平铺在桌面上，太厚了，胳膊放在上面都会膈手，目录标题写着：探究世界与追求真理
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然知道要时刻对世界保持追问与思考，在获得真理的过程中，事无大小。
所以，范丞丞你他妈哪来的时间从二楼跑到一楼，扔小纸条？
放学一起走吧，走个鬼。
放学铃一响，黄明昊拎着衣服就跑。他跑的过于投入，甚至跑赢了一众去食堂抢饭的高三学子。
“操，我昊哥不愧是我昊哥，连抢饭都那么一骑绝尘。”刘嘉顺从六楼放眼望去，发出感慨，六教的铃一响，他几乎是安了旋风腿一样低着头往前冲，边冲边喊：“昊哥！！！等等我——”
范丞丞慢悠悠走在队伍后面，看见一溜烟黄明昊的影子，“他跑什么？”
“躲你呗。”张之尧摸出一包软玉溪，“抽不，就当尊重一下你的落跑小甜心？”
范丞丞接过烟，神她妈落跑小甜心，他的衣服还在他那，他跑的掉？他瞄了眼时间，轻轻笑了笑说：“不，是灰姑娘，到点了他要回去洗衣服了。”
张之尧斜睇了这哥一眼，与上午被妖怪迷了心智的状态完全两幅面孔，“这么淡定？南城海王真不是传说？？？”
诚不欺我。
范丞丞没接他的话茬，勾过肩膀直奔球场。落日余晖比往日缱绻，留恋在远方工厂区与簌簌清烟纠缠，篮球在半空做了个抛物线，从一头跃进了另一端。
“哈？你中途上厕所就是为了递小纸条？”
篮球稳稳当当落在手掌，一个漂亮的跳投将它扣进了篮筐。
“是。”
“恕我冒昧，咱是没有手机吗？”
张之尧截了个篮板，投了个三分球。
“你不会他妈连微信都没加上吧？”
球落在地面弹了几下，没有人去捡。
范丞丞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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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是艺术生，黄明昊请了一张长期晚自习的假。黄振宇依然坐在沙发上，穿着衬衫和西装裤端着一个电脑，手指缓慢的在键盘上落笔。
黄明昊看了眼桌子上的菜，比昨天的更丰盛色泽也更鲜艳。
“又是你的朋友做的？”
黄振宇闻声一惊，挠了挠鼻子，“嗯…”
黄明昊洗了个手，把范丞丞的衬衫叠好放在房间的水池。他看了眼黄振宇，“你这朋友…又临时有事走了？”
黄振宇没接话，“你尝尝看吧，应该挺好吃的。”
“哦…”
黄明昊埋头吃饭，这菜做的的确很不错。他不由得想到一句十分老土的话，收服一个人的心就先收服一个人的胃，这人不光要收服他爸的心还要收服他的心。
他咀嚼的动作一停，看了眼黄振宇。
他不知道黄振宇有什么初恋或者新欢，但如果有，这人的目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点。
“下次让你朋友留下来吃饭吧，老这么弄，跟请了个保姆一样。”他蹙着眉，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净。
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，黄明昊把衬衫简单处理了一下，先手洗了一阵子再扔到洗衣机里甩干。
他卧室里有单独的浴室，也有单独的洗衣机和阳台。暖色调的卧室和房外的现代简约格格不入，就连窗台上种的花都和小花园的不一样，这样生活了十三年，他已经熟悉了与家庭间的距离。
白色衬衫裹上了一层小苍兰的清香，把柑橘味洗净了。在晾衣杆上微微扇动。
黄明昊边晒衣服边看远处的晚霞，紫的红的烧灼了半边天，摧枯拉朽淹没了兴建的浓烟。他摸出自己的手机，以衬衣为前景印落下整个天空。
-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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